Color01-025 英靈騎士

 　　後來幾天，唐恩強制被霄鋯徵收走，都在霄鋯這裡接受非人道的訓練與關心。他每晚回宿舍時都很疲憊，有些失神地迅速沐浴完，和夏佐金鈴點頭致意後便倒頭就睡。

　　他之所以會這麼疲倦，是因為與霄鋯對練時受了不少傷。單純受傷還不打緊，最痛苦的是，在克勞德默許下，霄鋯竟然每天都把瑪姬和康拉德叫來，小傷靠瑪姬治癒，如果不小心弄殘哪個地方就靠康拉德直接還原。

　　為了確保唐恩的生命安全，康拉德幾乎每天都把魔力用盡。在經歷第二十次魔力倒空，成功將唐恩的右眼還原後，康拉德終於忍不住對著霄鋯問：「……你為何要這樣？」

　　「怎樣？」霄鋯回答得有些不耐煩：「我又沒弄死他？」

　　「我說我，我很累。」康拉德說。

　　「哦。」霄鋯應了聲，接著聳肩，沒誠意地說：「抱歉？」

　　「……」康拉德撇頭，再也不想和霄鋯溝通了。

　　唐恩正靜靜躺著，看著被雲霧遮蓋的天空發呆，這是夏佐對他的關心。儘管夏佐知道唐恩因為魔力屬冰系的關係感受不到溫度，但他還是說，在大太陽的底下特訓一定很累，所以就好心地持續把天氣變成陰天，所以這幾天只有霄鋯住所上有烏雲，倒也成了一幅奇景。

　　一旁的瑪姬正在治癒唐恩其餘受傷的地方，雖然比起斷手斷腳，這只是普通的擦傷，但連日早出晚歸的特訓，來不及換洗的白色騎士服也都被染紅了大半，新的血跡附上了舊的，看起來怵目驚心。她一邊嘆氣一邊用魔力包覆唐恩受傷的地方，些許治癒的綠光圍繞在傷口處。

　　「辛苦閣下了，很痛吧？」瑪姬說。

　　唐恩搖頭。

　　他之所以搖頭，並不是因為他是完全毫無感覺的人。身體受傷當然會疼痛，當視覺、行動能力，或是知覺被剝奪時，他也會感到不安。但現在這些都只是霄鋯的特別訓練，最令人恐懼的是，只要離開了這裡、離開了康拉德和瑪姬，他受的致命傷就再也不可能還原。

　　每當這時候，唐恩都會回想起被拉入薩麥爾空間的那刻，如果霄鋯不在他身邊，或許他早就死於薩麥爾的第七教堂內。

　　生命沒有二次機會讓他揮霍。

　　正因為如此，他才會一聲怨言也不吭，霄鋯說什麼他就做什麼，雖說現在幾乎都是單方面的挨打，但他也從霄鋯身上學到了不少技巧。

　　至少，這樣的生活比在中庭宮中的日子好上許多。

　　想到這裡，注意到了瑪姬已經將其餘小傷都治癒完畢時，唐恩正打算起身和霄鋯繼續對練，卻聽見他正在叫康拉德和瑪姬離開這裡。

　　「你不是要殺閣下吧？」瑪姬護在唐恩前面，一臉擔憂。

　　「誰要殺他？」霄鋯煩躁地揮手，「特訓結束了，我有話要跟他說，你們可以滾了。」

　　康拉德一臉正色地看著唐恩：「你有遺言要先交代的嗎？」

　　「靠，就說了我沒有要殺他。」

　　在瑪姬和康拉德走出這裡時，霄鋯毫無留戀地立刻把大門關上。他黝黑的肌膚在陰影下略顯黯淡，卻毫不影響他奪目的容貌。他不像之前幾乎裸上半身出現，今日難得穿著整齊，一身正統白色騎士服，不只終於穿上了靴子，就連白色手套也配戴整齊，不變的僅有左耳上微微閃爍的透明耳環。

　　霄鋯蔚藍雙眸猶如明鏡，正注視著唐恩。

　　「你曾打贏康拉德？」

　　唐恩確實聽過這件事，「嗯，但這是別人跟我說的，我沒有印象。」

　　「無所謂，贏了就是贏了。但你連當初在想什麼都忘了？」

　　「當時⋯⋯」唐恩一頓，「我只想著，絕對不能讓夏佐死在這裡。」

　　霄鋯聽見關鍵字，終於知道為何眼前這個人能贏康拉德了。

　　英靈騎士的武神一共七位，以水之武神霄鋯為首，後面分別是：死靈武神、時間武神康拉德、火之武神德勒姆、治癒武神瑪姬、雷之武神，以及槍械武神。

　　新進的金鈴大約排在雷之武神後面，而夏佐則是離武神還有一點差距。至於現在的唐恩，連普通的新人說不定都能打贏他，完全摸不到武神的邊。但唐恩擁有一個極大的優勢——時間天賦，一直以來最難纏的天賦之一。

　　現成的例子就是康拉德。康拉德的體術與魔力運用幾乎是武神之末，但加上時間天賦後，卻能直接提升排名到第三名。

　　此刻霄鋯難得安靜聽唐恩講當時發生的事，起初康拉德先是對夏佐用了時間暫停，當夏佐許願後卻能掙脫時間暫停的束縛，卻不敵第二次。

　　「有一個影響魔力與天賦強度的東西，叫做『根源』。」霄鋯補充。

　　天賦與魔力源自於心，自心誕生的東西就叫做根源。根源的強度會直接影響到天賦與魔力的強度。夏佐第一次能掙脫康拉德的時間暫停，是因為他心底有了更重要的東西，就是必須保護唐恩。

　　康拉德一開始或許是輕敵，並沒有用太大的力氣束縛夏佐，但他身為排名第三的武神，根源自然比他人都還要來得強大，只要他再加深念想，自然而然就能再困住夏佐。

　　而唐恩能影響康拉德，便是因為他當時想拯救夏佐的心非常強烈，甚至壓過了康拉德的時間天賦。但在那之後，霄鋯不曾看過唐恩出現比康拉德強烈的根源。魔力弱的跟路邊的海龜一樣，掌握程度也弱的不像話，時間天賦在他身上簡直暴殄天物。

　　可霄鋯這次難得沒有責罵唐恩，他說的無比認真：「剩下時間不多了，你必須讓你的根源強大起來。你難道沒有強烈想保護的東西嗎？」

　　「夏佐不算嗎？」

　　「算，但他不在你就是個垃圾，假如他掛了，你還是個垃圾。」

　　唐恩不禁沈默。現在除了夏佐以外，他不知道自己還需要守護什麼，他想起的，全都是昔日在中庭夥伴的容貌。

　　想到這裡，唐恩卻不禁好奇眼前這個看起來總放蕩不羈的人、實力位於英靈騎士之首的霄鋯，是否也有想守護的東西？

　　「你也有想保護的東西嗎？」

　　霄鋯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，「廢話，不然幹嘛加入英靈騎士？為了做善事？有病吧？」

　　他說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，周遭正醞釀水氣，原想打算用水柱沖一下眼前這個白痴，看一下唐恩是不是這幾天打到腦袋進水，沒想到唐恩卻能感受到空氣中微妙的波動，直接擺出了備戰姿勢，隨時準備迎接霄鋯的攻擊。

　　霄鋯卻難得笑了。

　　早在第七教堂那時候，他就察覺到唐恩的潛力了。在面對危險的瞬間、面對絕對無法戰勝的敵人時，不同於其他人會逐漸瀕臨絕望，根源逐漸衰退，但唐恩卻能隨著一次次攻擊成長。

　　這才是他破格教唐恩這麼多的原因。

　　但霄鋯並沒有明說這些，只是垂眸，也沒說自己想保護的東西究竟是什麼，僅僅只是揉了一下唐恩的頭，嫌棄唐恩衣服都是血很髒，還弱的跟海龜一樣，最後說自己今天就要先離開。

　　「葡萄，你可別死了。」

　　唐恩不明所以地點頭，隨即被霄鋯無情地轟出居所。在大門闔上的瞬間，霄鋯有些厭煩地看向圍牆陰影處，「出來吧。看了就煩。」

　　陰影模糊處有一個人影逐漸變得清晰，那個人便是克勞德。克勞德眉眼帶笑朝霄鋯走來：「你難得會關心德勒姆以外的人，看來你對他挺上心的？」

　　霄鋯並沒有答話，天藍的眼眸看向天空。今日天色清澈湛藍，零散的雲層與散落的微光，猶如海底的波光。

　　「你說，維克城會滅城？」

　　克勞德莞爾，「你去的話，就不會。」

　　「但這關我什麼事？」

　　「可是，我會派德勒姆去維克城留守，而且唐恩也要去呢。」

　　「⋯⋯」霄鋯不禁無語。他不信任克勞德，卻矛盾地需要倚靠他的能力才能前進，克勞德也總是利用他這種矛盾的心態讓他做事。

　　讀懂了霄鋯的內心，克勞德又補充：「這次完成任務就能給你布琳的行蹤，你不是一直都想利用她？」

　　布琳，是黃昏四魔之一。她的天賦在戰鬥時看似無用卻非常棘手，因為她能對人提問，對方只能回答是或否，只要說謊就會立刻死亡。

　　霄鋯一直都想利用布琳測試克勞德是否在說謊。

　　同樣地，克勞德也在利用他。克勞德每次提出的任務，只要答應就能獲得原先求之不得的資訊；倘若拒絕，就會讓他再入深淵，失去他在意的事物。想到這裡，霄鋯不禁笑了：「你真噁心。」

　　克勞德如深海的目光也隨霄鋯看向遠方。

　　他不禁微笑。

　　「那麼，合作愉快，地獄之子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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